稍后,趁着辰光还早,黄狗儿又嚷嚷着求林彻讲故事,就是以往林彻依着记忆胡乱的讲述的水浒传。
“上次说到哪了?哦,对了,应该是林教头风雪山神庙,陆虞候火烧草料场。”
林彻理了理记忆,便开始充起了说书先生,“话说当日林冲正闲走间,忽闻身后有人呼唤……”
见林彻讲起了故事,大家便静静围坐下来,就连虎子都规规矩矩的挺直身子坐着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铃娘也把手中的干果一放,停下了仓鼠一样的嘴巴,把耳朵凑进林彻。
小虫却和大家都不一样,只见他从小挎包里拿出一册白纸和笔墨,刷刷刷的边听边记。
“正是说时杀气侵人冷,讲处悲风透骨寒,看那林冲被庄客要解投何处所在,且听下回分解!”
一段水浒讲了有大半个时辰,林彻砸砸嘴略微感觉有点口干,便接过铃娘递上的水壶喝了起来。
“哇,这林教头莫不是要被恶人害了!阿郎快讲。”
虎子一脸愤恨的样子,直把自己当做了那林冲,急切的追着林彻继续讲下去。
黄狗儿和一众娃儿也是直勾勾的望着林彻,虽然没出声,也看得出来都想继续听下去。
“行了,时辰不早了,午后我还要去一趟县衙呢,改日再讲。好了,大伙儿都归家去吧。”林彻可没顺着大家,果断收了说书摊子。
林彻四人顺着原路往府里走回去,娃子们也带着林彻赠送的临安吃食,三三两两的牵着吃饱了的水牛各自回家。
在野外消遣了半日,回到府中已经是午间饭时。
没滋没味的吃过了午饭,又小憩了半个时辰,林彻便在甄姨的伺候下换上了一身苏绣锦袍。
这是正服,穿起来比较有讲究,不是年纪尚小的铃娘能搞得定的,小丫头只能负责梳头。
林彻连总角的年纪都没到,也不习惯剃成孩童模样的发式,留着全部的头发,略微有点长了。
铃娘只好给他拢在脑后,用丝带给扎了起来,像一根不长的马尾,还看得过去。
林彻整了整腰间的玉佩,感觉神清气爽,便唤了罗标准备去县上。
这回没带虎子和小虫,让他们下午好好在家塾读书,就带着铃娘坐上了罗标给准备好的马车。
罗标带着六个精壮的汉子,骑着马随扈在马车前后。
林府那么多商队,自然是不会缺马的,一乘双马牵拉的两轮马车,七个骑士,就这么顶着五月酷热的阳光,显得颇为招摇的一路往着县城缓缓行去。
一丈多宽的土路,距着江岸二里多远,与江流并行着,路的两侧算是山岭地貌中难得的平整地带,都是上好的良田。
路面压着黄土,不怎么平整,没有减震措施的马车走得并不稳当,即使车里铺着厚厚的垫子,依然让林彻颠簸的有些难受。
得想想办法呀,不然以后怎么出门啊。
自己年纪太小,更是骑不得马,只能在马车上想点法子了。
路上扬起的尘土让林彻没敢拉开车帘透气,只能闷闷的思索着解决方案,还好路不是很远,三十多里地走了一个多时辰便能看到城墙了。
“阿郎,咱们快到了,片刻便能入城了。”罗标示意众人放缓了速度,打马到车边唤了一句。
闻声,林彻便让铃娘把门帘扯开,往一里开外的城门看去。
这是一个小县,城墙不高,四五米的样子,看起来有些破旧了,几处墙面都长着绿绿的青苔。
城门也小小的,门洞都不够两辆马车并行的宽度,一个小吏带着几个弓手杵着水火棍,躲在一个竹棚子下,向入城的百姓收着门税。
靠近了城门,队伍却被迫停了下来,马背上的罗标看了过去,却见一个农妇与小吏争执着什么,把待入城的十几个男女都给堵住了。
“作恶哦,前月我上县的时候还只要一文税,今日怎就要两文了!我卖三个鸡子方得一文钱,凭甚入城就得六个鸡子!”
身型瘦小的农妇一身麻布短褐,皮肤略黑看不出具体年纪,臂弯上挎着一只竹篮,应是装着鸡蛋,语气带着一点泼辣。
“你个不晓事的村妇,老子还能擅自私收么,不多收点税,官家如何养兵,不然鞑子打来砍杀了你去,或是如城北的那帮流民般的下场。”
小吏指着吊在棚子前的一块木牌大声呵斥农妇,上面写着,养军御虏,门税二文。
“我身上只有一文,鸡子且一个未卖,上县一趟得走五个时辰,大哥行个方便,我用鸡子抵一文可好。”
农妇顿时有点气短,从竹篮抓出四个鸡蛋向小吏求告。
“去去去…无钱就别入城,莫要啰嗦,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交税入城。”
小吏不耐的甩着头,恰好看到了骑在马上的罗标等人,立即招呼几个弓手把眼前堵着的这堆人赶到路边,“边去边去,莫挡了贵人的道。”
小吏一溜小跑近到罗标马前,躬身哈腰的叉手行礼,“哎哟,罗官人可是前来赴宴,这是陪着府上哪位贵人?”
小吏打眼扫了一下马车,不敢多做窥视,生怕冲撞了车里的贵人。
罗标眼皮子都没夹一下,“休得多问,清开路面,别误了我等时辰。”
“是是是,小人多嘴,小人多嘴,这就开路,请进请进。”小吏殷勤的支使着弓手把百姓赶得更远,引领车马往城门行去。
“狗官,还说甚天王老子来了都得交税,这有钱有势的人来了就恨不得舔人家腚沟子,这些人就不用管鞑子么。”
那个农妇还倔在棚子下,这会也没人搭理她,看着眼前这一幕,心气不平的嘟囔着,声音还不小。
这时林彻的马车刚好从她身边经过,听到这话就让车夫停了下来。
见着马车停了,以为自己刚才那话恶了车里的贵人,农妇吓得腿打抖,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。
林彻掀开车帘从车上跳了下来,冲农妇温和的笑了笑,却没和她搭话。
罗标看到林彻停车下来,立即翻身下马,护了过来,“阿郎,可是有什么吩咐?此处杂乱,请先回车中,有事交代小人即可。”
林彻想了想也是,便由罗标重新抱上了马车,然后对罗标耳语了几句。
罗标应喏,待郎君回了车中,便从袖袋中掏出一沓交子,抽了一张一贯面值的递给小吏,“呐,这是我等的门税,算上车马也是够的,多余的赏给兄弟几个喝酒。”
车马进城是另外计税的,因此罗标由此一说。
“够的够的,十次都够了,谢过罗官人,谢过林公子,贵人们万福钧安。”
这时候的主要货币是铜钱,但是大宋缺铜,在有些地方便以铁钱补充流通,另外还发行了称之为“交子”的纸钞,一贯交子在这个时候当然换不到一贯铜钱的,大致三百文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。
小吏眉开眼笑,还没怎么巴结,就得了一笔意外之财,显得更是殷勤。
罗标没理会小吏的讨好,又从一个骑士那里要过了一小吊铜钱,走到农妇身边,“这位娘子,你都鸡子我都买了,这里一百文,篮子也一起卖我了!”
拎过竹篮回身就走,也不管这农妇是不是同意。
农妇接过铜钱,一时有点傻眼,木木的任由罗标取走了竹篮,几个呼吸后才回过神,拔腿就追上罗标,“贵人稍待,六十个鸡子不值这许多,篮子也不值钱,最多,最多给二十五文就够了。”
立在罗标面前就解开钱串子数出二十五个铜板,余下的都塞回给他。
罗标拿着钱,摇了摇头,也没勉强,懒得和这农妇掰扯,“赏给你都不知道要,白费我家郎君的好心。”
“奴家是个庄户人,就知道本分,不敢占人便宜,能得贵人买完全部鸡子就该知足了,太贪心要夭寿的,谢过衙内的好意了。”
农妇喜滋滋的握着手上的铜钱,误以为林彻是个官二代。
这样想其实也不算错,林彻的便宜老爹确实是个官,只是已经死了好几年了罢了,如今林彻的衙内称呼得加个前字。
车里的林前衙内对农妇多看了两眼,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乡下农妇竟然深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,微微感叹了一下,就示意大家继续进城。
农妇目送过车队进了城门洞子,又走到小吏面前,很是不舍得从手中抽出两个铜板交上,“这下我可以进城了吧,哎,真是出门遇贵人,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小衙内,好看又心善。”
“连林家你都不知道?!看看这气派,这豪阔,在咱们赣州府恐怕知州都比不上,哼,真真蠢妇,难怪有钱都不会要,亏得我没这样的败家婆娘。”
小吏没有听到农妇骂他狗官,再说他也不是官,没那资格被人骂狗官,就是对农妇不要赏钱很是不以为然。
小吏自顾的摸了摸手中的交子,想着下值后去勾栏里找哪个姐儿快活快活,至于其他几个弓手,几个铜板就打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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